温仪景突然有些好奇,萧鸿芮是否知道周楠的情况。
萧鸿芮面色诧异又恍惚地看着屏风后的人影,喃喃自语,“楠楠最大的心愿是什么?”
她苍白着脸站起身来,朝着温仪景深深鞠了一躬,“多谢太后娘娘成全,民妇告辞了。”
温仪景微微眯起了眼,看着萧鸿芮佝偻的背影,她突然坐直了身子问她,“你可曾后悔过?”
亲生的阿娘如此对待自己的女儿,心中可否有过后悔和悲伤?
温仪景以前只以为只有杨桐那样的后娘才会对儿女残忍。
可看到温白榆才意识到,若是得了亲娘算计,对做儿女的来说,似乎更残忍。
萧鸿芮脚步停了下来,“或许我现在说,从一开始,我心中都是为着她好,您也是不信的。”
她头一回做人家的阿娘,却笨拙地走了一条无法回头的不归路。
“女子生来便比男子更多坎坷,情爱都是假的,只有金钱和权势才是真的,太后娘娘放弃唾手可得的滔天权势,或许也是错的。”
萧鸿芮摇摇头,步履蹒跚地走出了温仪景的视线。
一直到佝偻的身影消失,温仪景才收回了视线,回想着萧鸿芮最后的话。
“人总是执着于自己没有的,循环往复,可行路中又总忘了,知足才能常乐。”温仪景长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。
“这位,想来是知道自家女儿情况,如今也都猜到了。”长离说。
温仪景点点头,忽然问道,“陈玄那边怎么样了?”
“早上递了信来,郑家的全都处理干净了,一个都没留。”长离说。
“去一趟竹林寺吧。”温仪景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突然说。
一夜之间又杀了这么多人,或许也有人是无辜的,为着肚子里的孩子,还是去烧柱香吧。
……
公主府府宅后的院子被宫人全部推倒,尘土飞扬。
淅淅沥沥的秋雨落下,将这里发生过的一切都冲刷干净。
温仪景在竹林寺碰上了虔诚上香的陈玄。
“夫人。”陈玄恭敬地将点燃的香递给温仪景。
“接下来的事情,还要辛苦你。”温仪景闭上眼,高举着檀香朝着佛祖弯下了腰。
“恭喜夫人得偿所愿。”殿外的雨越发到大了,寺院后的山中起来浓浓的雾气,空气也越发寒凉。
温仪景拢了拢身上的披风,风吹的古钟发出轻微的争鸣,她笑了笑,“才刚刚开始,你也莫要太困于过往,兰时定然也希望你能过的好。”
陈玄笑了笑,“日后夫人留一个武师父的位子给我便好。”
温仪景失笑点头,“好。”
……
雨停的时候,天都有些暗了,陈玄派人回萧家送信,温仪景今日留宿竹林寺。
只是天色彻底暗了的时候,萧玉京却出现在了竹林寺的禅房。
“雨天路滑。”看着太后娘娘不赞同的目光,萧玉京解释说。
温仪景没好气地说,“你也知道雨天路滑。”
下着雨,她肯定不会到处乱跑。
萧玉京朝着她讨好的笑了笑,推着轮椅上前拉住她的手,“我一个人,磕磕碰碰也无大碍。”
温仪景无奈地推着他去后面换洗衣服,一路进山,沾染了一身的潮气。
“公主府要重新翻盖了。”萧玉京换上了干爽暖和的衣服。
他并不觉得太后娘娘真的会任由温白榆带着温沧渊离开。
京都城内外,便是温白榆拿了温沧渊做人质,只要太后娘娘不允许,温白榆也逃不出京都城。
“嗯,之前弄脏了。”温仪景笑了笑,突然说道,“温白榆怀孕了。”
萧玉京一愣,错愕又不解。
那处不都是太后娘娘的人?
“郑山君的。”温仪景敲了敲萧玉京的手。
无声地提醒他不要胡思乱想。
她的人自然不会背叛她,何况前不久的温白榆也算不得有什么美色。
萧玉京,“……”
他实在是有些不知说什么好。
“郑家隐藏的深山老林,应该是他们早就给自己留好的退路。”温仪景拨弄着桌上的烛火。
得知温白榆大庭广众之下抓着郑山君发疯,她也十分诧异。
可如今温白榆以温沧渊为人质要出京都,让她心中最初的猜测越发肯定了。
萧玉京只略一思考,便懂了太后娘娘早就谋划好的事情。
只怕在奉高的时候,太后娘娘便动了这个心思。
回来之后看到陈玄竟然还没杀温白榆,才开始了谋划。
就是不知道温白榆怀孕到底是真,还是太后娘娘从中帮了什么忙。
“温白榆会猜到吗?”萧玉京虽不觉得温白榆聪明,却也不当人是傻的。
温仪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,“或许,她也是不在乎的呢?”
萧玉京微怔。
温白榆在郑家吃了许多苦头。
故意引温仪景过去替她报仇,也说不定。
“总是要赌一把,富贵险中求嘛。”温仪景摊了摊手,去衣柜里又拿了一床被子。
秋日里一场雨比一场雨更让人觉得冷。
如今夜色深了,雨虽然停了,可在这山中,风却呼啸着,窗棂都吱吱作响。
她并没有觉得温白榆一定是要借刀杀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