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知白笑吟吟地说:“范公团队的话本,在江南一带卖得极好。”
方孝孺瞥了一眼案头文稿,只见上面写着“许仙误饮雄黄酒,白蛇现形惊夫君”,不由有些瞠目结舌,愕然的望着范显祖。
这,这可是和他老师宋濂同一辈的大儒啊!
堂堂太子宾客,理学大家,如今竟然在写这样通俗的民间故事?
方孝孺又转头望向陆知白,都是被这厮带坏的吧!
他的震惊诧异,太过明显,几乎是明写在脸上了。
陆知白眉毛一挑,说:“老范上月刚用稿酬,给范氏助学基金又添了三百贯。这可都是写话本子赚来的辛苦钱。”
他两手一拍,感慨道:“哎呀,范公真是高风亮节,我得范公,真是科学院之幸啊!感谢陛下恩赐,如大旱遇甘霖呀!”
“侯爷过奖,”范显祖得意的捋着白须,眼中闪着狡黠的光:“老夫这叫‘取之话本,用之育才’~”
范显祖望着方孝孺,抚须大笑:“怎么?觉得老夫堕了文人风骨?”
说着,又轻叹一声:“就好比,淤泥里种出白莲花,这‘俗文’养出来的,可都是要读圣贤书的俊才啊……
只要多拉扯几个学子成才,老夫便是落得一个晚节不保的骂名,又何妨呢?”
方孝孺听了,连忙是执弟子礼,躬身拱手道:“范先生大义,希直小人之心了!”
范显祖微笑着摆摆手。
又转头对陆知白说:
“倒是陛下交代的劝农桑的话本和戏剧……没有什么好的构思啊……”
他苦恼地敲着案头文稿:“这《番薯栽培法》,恐怕写不到三回,就没人看了!”
“范公何不这样写?”陆知白坐在对面笑盈盈的,目光大亮。
“在陕中有个叫王二的懒汉,年迈的爹,病重的娘,排着队嗷嗷待哺的弟妹,游手好闲的他……
某日王二在梦中得神农指点,学会种番薯的绝技不说,还痛改前非,植树造林,从此发家致富,迎娶美娇娘,又因为治黄土有功,得了封赏……”
方孝孺正在饮茶,闻言差点呛到,以异样的目光望着陆知白,倒是颇有几分钦佩之色。
这家伙,怎么什么都会?!
上能搞庙堂权谋,下摸透了小民心思。
范显祖却眼睛一亮:“妙啊!再加条大黄狗,专门救主于危难之中~”
他压低声音笑道:“其实老夫早想写个《金薯记》,就是怕太学究气,没人看,砸了我的招牌……”
陆知白笑眯眯的捧起茶盏:“说不定在后世,这叫‘种田文’呢!
这种文啊,关键就在于家长里短斗不停,恶毒反派要多!
你得让王二和大小地主斗智斗勇,再用新技术破局,保管能火到陕西去,还不耽误陛下给的任务。”
说着又叮嘱:“就是得符合那边的风土人情,千万不要出戏。”
范显祖连连点头:“我这就去找几本那边的游记、县志……”
方孝孺看着热烈讨论的二人,不禁有些发怔,觉得手中《春秋》越发沉重。
不,这世界好似越来越疯癫魔幻起来?
范显祖忽然正色,对他说:“希直放心,该教的经义老夫绝不马虎。不过——”
他眨眨眼:“今晚得开始赶稿,这种番薯的本子,可是陛下的旨意!往后的经义,咱们分分工?”